林乔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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无尽记【六十八

傍晚在绿茵场上看到十分美丽的天空,旁边金色的屋顶在夕阳下有如同海面的鳞光。


酷暑】

城市里的人看起来都不怎么快乐,尤其是进入酷暑天气后。

隔着薄衫的身体,掩藏不住烦闷的情绪。

路边的大树呢,看起来也不怎么高兴,裸露的树根像密集肥硕的肉虫。


海岛记忆】

涠洲岛每一个院子里都种着三角梅,自生自灭般荒芜里透露出妩媚,沿途公路上种满夹竹桃。

岛民们自己也种果树,一棵菠萝蜜的果树一次可以结许多果子,民宿老板摘了自己家院子里的刚熟的木瓜,做了腌渍木瓜分给我们食用。


梦】

最近一周频频做梦。


梦见我宰杀了一个男人,因为他猥亵女人。


梦见住在一个垃圾堆里,臭气几乎击穿我的鼻腔。


梦见不详且又应验的预言。“这高大的屋子注定破败,门前只会剩下两棵大树。一棵衰绝,一棵仍在生长。”


梦见我在盗窃一个充满诅咒的墓穴。


梦见海浪扑上道路,将我从头到尾打湿。


梦见被遗落的古镇,木屋通体爬满苔藓,有莲花在房梁顶柱上盛开。


夜晚骑自行车停在一个红灯路口,闻见梅子酒的气味。

察觉身后陆陆续续骑过来几个醉汉,身上就是这种味道,熟到落地发烂的梅子味儿。

其中一个醉汉转头打量我,我也打量他。

我在想,如果他们被冲撞碾碎,会不会像榨汁机里的梅子一样,破裂,浆水四溢。

这气味会不会更加浓郁腐败。


我骑行时戾气很重,有一次被拐弯的轿车逼停后,对着逐渐开远的车屁股骂脏话。

但骑行时一想到大不了撞死我,踩脚踏反倒更加轻快。

也许以后开车上路,也会是个满心诅咒的坏脾气司机。


最近几天睡眠不好,我在艰难的入睡中试图想象我躺在青少年时期的那张床上。

我想起那个屋子,想起我的房间。

杂乱的书桌,塞满了的小书柜,放置秘密的抽屉,落满灰尘的角落。

我当时坐在椅子上看着那面窗户,夕阳落进青春期的眼眸里,想象力神游在未来的诸多星辰之间,却没有飘到我这里,没有飘到这个躺在出租房床上睡眠困难的成年人这里。


我也想起我的爷爷,我想起他坐在家里的沙发上,沉默地如同一尊雕塑。

我在想象中一直站在旁边看着他,我明白他已经处于随时可能离开我的年纪。

爷爷从未教过我什么,他对我没有长辈的傲慢。

他就像标记着我生命起点的一块界碑,随时可能悄无声息地化为尘烬。


可是母亲不知道】

因为疫情封控,我整整五天没有出小区。

幸好外卖物流一切正常,长期的囤积癖也让我没有太强烈的物资恐慌。


收到封控通知的第一反应是发消息让父母不要担心,但时间太晚,到了第二天早晨才收到母亲半是关怀半是训导的回复。


她叫我不要毛躁。

然后这五天期间,我再未收到来自父母的任何关心。

我们确实不怎么联系,相互的问候也极为稀少。


我一直觉得自己还算了解母亲。因为从我出生开始,我就处于她的生活定式之中。

父母的生活单一规律,性情也一目了然,我乖顺敏感,有下位者对上位者的讨好,因此我在成长中习得关于父母习性的必要信息,来确保我获取食物和爱。

与之相对的,是父母对我的“想象力缺乏”。


从青春期开始,每隔一两年,母亲都要对我发出“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”类似的嘘叹,深层信息是“你为什么不是我想要的那种女儿呢?”


在我成年之前,我和父母朝夕相处,在如此高频的接触中,母亲也没有对我建立起完整认知和多角度的认识。后来读大学,尤其是工作之后,我关闭了能够向她输送的稀薄的信息途径。

我不怎么联系她,我也厌憎她对我的掌控欲。

在她眼里,我只是一个单薄的“女儿”符号。

上位者对下位者缺乏想象力,因为上位者不需要靠了解下位者来生存。


因此母亲不知道,不知道我有冬季偏头痛,不知道我的强迫症,不知道我现在喜欢骑自行车,不知道我去医院动刀两次才解决睑板腺炎,不知道我因为打球受伤的手腕,不知道我也会喜欢女孩子。

初中升高中的一次考试,母亲问我:需要我陪你去吗?

她那天休假,我原本以为她当然会陪我去,但我佯装懂事,说不用。

结束考试后,看到身边朋友都有父母陪伴,我给母亲打电话,一下子哭出来,问她为什么不来陪我。

“你说不用我来的,我以为你够懂事够成熟够坚强的。”


她并未觉得自己有错,我也觉得自己稍显无理取闹。

但我忍不住哭着一直问她“你为什么不来?”“同学们的家长都来了。”


母亲并不怎么缺席我的重要时刻。

那次是个意外,但对我影响很大。

我第一次清楚感觉到母亲不堪信任,因为她并不真正清楚我何时需要她。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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